浣纱

番外：没有你的世界

这应该是一个阳光十分灿烂的好天气，太阳明晃晃悬在头顶，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源源不断的补充着他的力量，让他自上次战争后严重损伤的身体得到了一些舒缓。

上次战争？

克拉克睁开眼睛。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刺眼的纯白，黄太阳光通过水晶汇拢在他身上，就是这个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照太阳的错觉。

他没有躺在与韦恩庄园奢华舒适的双人床上，也不在瞭望塔布置简洁却温馨的休息室里。

这是……孤独堡垒。

他坐了起来，发现白色的披风搭在他身上。

这一觉睡的太久了，他感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麻涨和隐隐的刺痛。

“布鲁斯？”

“您恢复了？首领。”堡垒AI的身影在他床边浮现，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怎么了？布鲁斯呢？”

堡垒AI半透明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布鲁斯，是谁？”

克拉克一怔，紧接着他发现一份截然不同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展开，刚刚那些觉得违和的地方，都是因这份突然清晰起来的记忆与他原本的记忆不太相符的缘故。

克拉克无端的感到有些冷。

他放开了超级听力，远远超过人类能够形容的嘈杂声音如海潮般重重叠叠的汇聚在他脑海。

克拉克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在那些所有熟悉或陌生的声音中，在这汇聚了整个世界的恐怖浪潮里，那个令他铭记于心的心跳声……不见了。

克拉克离开了自己的床，氪星机器人在堡垒的大厅里进进出出，用随处可见的电子屏幕监控着外面世界人类的一举一动。

他飞上天空，所过处人群仓皇的避开，只有氪星机械还会像他记忆中那样聚拢过来，但他已没心思再注意这些了。

他迎向星空，瞭望塔所在的轨道中空无一物。

他奔向中心城，那里没有一名叫做闪电侠的超级英雄，只有一个被雷电意外击伤瘫痪在床的警员巴里，他的好友靠着战斗机试飞员的收入勉强支撑着他的治疗费用，两个人生活拮据的挤在中心城的贫民窟里。

同理，没有绿灯。

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正义联盟，没有神速力造成的时空扰动，记忆中曾经短暂重合的两个世界在此也从未产生过交集。

克拉克忽然飞不动了。

他想起来了。

没有哈尔，没有巴里，没有戴安娜，没有……布鲁斯。

卢瑟的阴谋实现了啊，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那么小……

他努力过了……可没有人相信他，他谁也保护不了……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双合不上的眼睛空洞的瞪着他，质问他为什么不能还他公道，为什么不能替他报仇……

发布会后，舆论一片哗然，超人不再是助人为乐的英雄，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转到他带来的破坏上面，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过去竟然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要求政府限制那个“危险的外星人”的行动。

可卢瑟仍然没有停手。

突如其来的佐德打消了克拉克退隐的念头，超人再次出现，一群氪星人的战斗几乎将整个大都会夷为平地，他们战胜不了他，但他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屠杀。

他……杀了他们，亲手掀开了下一轮阴谋的浪潮。

然后他……统治了地球。

克拉克从空中落了下去。

他像是被某种力量蛊惑了，像被牵了线的木偶一样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停在一座庄园的前面。

记忆中的景象仿佛就在昨天，他们快乐的来到这座被布鲁斯买下的废旧庄园里，一点点动手将灰尘和蜘蛛网清理干净。他一美元一美元的规划着自己的工资，亲自挑选了一大堆东西布置他们的房间和布鲁斯的秘密基地……

“我想吃正宗的全聚德。”记忆中的巴里抬起头，冲他笑着，“咱们赛跑吧，看看谁先到，输的人要负责交钱。”

“谁会拒绝你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令人心醉的温暖。

“那只大蝙蝠就会。”巴里抱怨道，“他甚至还抢我的甜甜圈吃。”

“很好，你下周的零食没有了。”大门打开，结束了夜巡的黑衣骑士平淡的瞥了这边一眼。

“不！！！！！”

“一群小男孩。”美丽的亚马逊公主怜爱的笑了起来。

温暖的灯光从庄园明亮的窗户里透出来，就和记忆当中的一样，好像只要打开那扇门就能再次看见抱着披萨大吃特吃的巴里，用戒指变出各种小玩意耍戏的哈尔，鱼缸旁边和热带鱼谈天说地的亚瑟，沙发上跟史蒂夫短信聊天的公主。

或许在更远处，还有火星猎人正抱着一大盒奥利奥默默飘过去。

还有……还有……

克拉克下意识握住门把手，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而将整扇门拔了下来。

“哪个混蛋……大大大、大人……”

闻声而来的男人在一瞬间完成了愤怒到惊恐的转换，一个女人跟在他身后，眼中流露出惊惶和绝望，双手下意识将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护到了背后。

克拉克感到心脏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做，请饶恕……”男人结结巴巴的求饶，而女人惊恐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庄园的内部平淡而温馨，很显然这里住了幸福的一家人，但是这不对……这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这不是布鲁斯和他的房子。

克拉克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了出去，最终在豪宅背后荒芜的墓园里停下。

他在一块残破的墓碑前蹲了下来，终于发出一声泣音。

他想起来了。

那日他并未见到带着炸弹拼命远离城市的异世英雄，只在大都会林立的楼宇间接下了一团平空坠下的不明金属混杂物。

他曾经疑惑过，但他最终将其抛在脑后。

对于曾经的他来说，那只是超人千万次救援中最普通的一次，顺利到甚至没有造成任何财产损失。

从来没有一个坚韧的凡人英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未有人在那段最绝望的日子里冲他伸出手。

是他太寂寞了，与达克赛德的战斗几乎杀死他，他在濒死时从脑海中幻想出了这一切。

越来越多的记忆闯入脑海。

他记起了他是怎样将那团看不出来历的碎片带回了堡垒，又是怎样给堡垒AI布置了任务。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曾偶而记起问一下分析进度，碎片上附着一层与这世界完全不同的力量，最终他由此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个平凡的令人艳羡的世界，那里没有外星危胁也、没有超级罪犯也没有超凡力量，普通的人类在普通地生活，普通的善恶普通地交错。

他怔愣了许久，有些释然又有些怅然的收起那份报告。

那不是他的世界，那与他无关，他需要关注的是当下，是怎样从越来越频繁的阴谋和侵略中保护这个世界。

他曾经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他又怎能真的当那一切都不存在？！

克拉克在墓碑旁边栽了下去，身体缩成一团。

嘴唇被咬的发白，口腔里泛起一丝丝血腥气。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心脏部位的制服，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好像有无数氪石正插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搅。

“我在。”

幻想中的人站在他身前，冲他伸出带着尖锐盔甲的手套，逆光的脸上带着不常见的温和神色。

克拉克扑上去，但他的手透过那道影子穿了过去。

“B。”他小声的呼唤。

影子回过头，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B……”

克拉克的眼睛终于模糊了，泪珠无声的从眼眶中滚落。

他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尾音不要颤抖的太厉害。

“B。”

“醒醒，醒醒。”

一双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

克拉克迷茫的睁开眼，但双目中没有焦距，好像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你怎么样？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布鲁斯扶住他撑了起来。

克拉克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整个人僵硬的像是个塑料娃娃。

“克拉克？”

然后他发现克拉克的眼圈以惊人的速度红了起来。

一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胸口，径直将他按到钢铁之躯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他闷哼出声。

“布……鲁斯。”

短短的音节被克拉克说的七零八落，夹杂着细小的哽咽和泣音。

“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用身体去接魔法，不要随便硬抗弄不明白的东西，要闪避！闪避！闪避！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布鲁斯的眉毛紧紧扭着，凶巴巴的数落着他，但回抱他的动作却意外的温柔。

于是克拉克的世界再次开始转动，他听到会议室里巴里和戴安娜的闲聊，听到荣恩在查看监控时按键的声音，听到了钢骨在无聊时机械身体上发出的“滴滴”声，听到比利在房间里打电子游戏……

冰凉的手脚开始一寸寸回暖，克拉克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对不起……”他小声道，好像怕声音一大就会惊扰到什么，眼前的一切就要再次消失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甘心。”梦境中挥之不去的绝望仍然缭绕在心头，他缩了缩肩膀，像是被脑海中的记忆刺痛，“我们明明还有那么多时间……我还有那么多话都没来得及对你讲……”

“这个魔法会将人困在噩梦中逐渐蚕食人的精神，最终将人掏空，变成一具躯壳。”布鲁斯严肃的道，“你很幸运，魔法解除的很及时。”

克拉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想回来……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回来。”

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太伤心了，甚至连布鲁斯都不忍心在这种时候教训他了。

布鲁斯轻声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

（实在没忍心虐到最后，忍不住又甜回来，这个番外就是为了解释一下具体情况，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出那个味道，至于这到底真的是一个魔法造就的梦境，还是克拉克与原本时间线里的那个他融合了，然后想办法逆转时空又跑了回来大家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