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

44、

第二天傍晚，当克拉克回到庄园的时候，布鲁斯正在客厅看电视。

克拉克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门后，高高兴兴的迎上去，但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新闻却让他整个都愣住了。

画面中的人他认识，是国会中一位颇具名望和权力的一位议员，他公开赞扬了我们的超人与其他无名英雄在地球防御战中起到的巨大作用，并着重强调了我们生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我们拥有一群伟大的英雄，他们足以担负起保护这个世界的责任。生而为人，我们应该共同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他将赞同并大力推进议会销毁武器的决议，裁撤军队，消减军费，并呼吁世界各国与进来，销毁武器、军工用品以及一切能够给地球带来灾难的东西……”

“这是在搞什么？”听到这里，克拉克终于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布鲁斯端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有些凝重。

他在政治方面的嗅觉远比克拉克灵敏，从看到这个消息起，他就隐隐感到不对劲了。

但在这之外，他想听听克拉克的看法。

“你怎么看？”布鲁斯道。

“这……不对。”克拉克迟疑的道。

他是很开心人类能够接受他们，也愿意为保护这个世界而奉上一切，但他不希望他的存在会打扰到人类发展的正常进程，在他看来，英雄们可以成为保护这颗美丽行星的一层坚实壁垒，却不应该是人类在这片辽阔星海中赖以生存的唯一屏障。

尤其是经历了这次事件过后，他反而更加理解了布鲁斯所说的“人类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他们应该也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克拉克道，“也许他们现在还很弱小，但我们可以一边保护他们，一边等待他们强大起来。”

或许他们之中免不了纷争，甚至会有难以避免的战乱与灾难，但是他会看着他们，帮助他们，而他们也终将会重新站起来，在困苦中吸取教训，向更高的地方探索，就像他们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摆脱待宰羔羊的身份，与宇宙间的诸多强者并肩屹立于这片星空。

或许到那时，英雄可以摆脱现在的神秘色彩，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谓，每个人都掌握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

只有这样，他们才算真正得救。

布鲁斯的神色没有变化，但克拉克觉得他好像很高兴。

“换上你的制服，立刻去发布会现场。”他站了起来，按下大厅的机关，古旧的座钟翻转过去，露出他的制服，他一边往上上套那些复杂的装甲，一边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人们对你的盲目崇拜会让他们做出不理智的事，你要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给他们看。”

“我不知道……超人是不是应该参与政治。”克拉克迟疑道。

“不应该，但有时候，参与是为了保证不参与。”

“超人不能成为政客们达到目的的筹码，你只需要在公众面前将你心里想的说出来。”布鲁斯扣上装甲的暗锁，风流迷人的布鲁西宝贝在他眼前彻底脱变为蝙蝠侠，无论看过多少次，克拉克都为这伟大的灵魂能够拥有并随时切换这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表象而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搞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布鲁斯淡淡的说，“那是我的事情。”

于是说好的小镇农场之行就这么泡汤了，克拉克原本设想的带布鲁斯去屋顶看星星，去农场后面的山坡上看向日葵海的计划也全部落空了。

他一边飞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这难不倒他——身为一个优秀的记者，他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使一切听上去真挚又煽情。

他甚至还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思索待会要怎么打电话告诉满心期待的玛莎今天没法回去了的消息，并用超级听力关注着布鲁斯那边的声音。

——这是上次谈话后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福利，布鲁斯终于同意把装甲外面的铅层给清理掉了！

就是在这时候，克拉克忽然感到大脑猛地一沉，剧烈的疼痛从脑子里面猛地炸开，一种前所未有混乱感让他一瞬间失去反应的能力。

随着短促的“啊”了一声，超人从数万英尺的高空上坠落，好在坠落只持续了一瞬间，克拉克及时的、艰难的控制自己从没来由的眩晕中挣脱了出来。

“呼，呼……”克拉克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仍然残留在超级大脑里，他好像还能看到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丰富但胡乱的各种色块，不断晃动的阴影，不断变幻着位置的图形和斑点……哪怕现在已经挣脱了出来，他仍然感到他的脑子被混乱的信息给塞得满满的，甚至连带着身体都随之出现了强烈的疲惫感和失控感。

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他的精神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即便是氪石也只能伤害到他的身体。

这让克拉克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不能失控，他的失控会给这世界带来灭顶的威胁。

即便如此，克拉克仍然顺利的到达现场并完成了他的演讲。

往回飞的时候克拉克给玛莎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他飞往北极，在堡垒AI的帮助下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情况良好，卡尔，甚至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AI夸张的笑着，然后把手里的报告交给他，“之前氪石对您的影响已经彻底消除了，似乎您心情上的好转带动您的身体机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了，这是个很棒的研究课题……”

“当然，当然，你可以研究。”克拉克心不在焉的回答，一边快速浏览着手里的报告。

报告里的任何一条数据都完美的不可思议，似乎真的像AI所说的那样，氪石大陆带来的后遗症已经从他身上彻底的消失了。

但是刚刚的感觉也不是幻觉，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离开堡垒，回到庄园，克拉克再次从蝙蝠洞里找到了全副武装的布鲁斯。

蝙蝠电脑上正在播报克拉克刚刚的演讲，超人俊美的脸孔占据了超大屏幕的三分之二，看上去温和又庄严。

“很不错的演讲。”见他进来，布鲁斯中肯的道。

克拉克莫名的感觉有点脸红，有种干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你在干什么？”

“我从国防部的内部网络中发现了被人入侵过的痕迹。”布鲁斯道。

克拉克抽了抽嘴角，对这几乎是在宣言“我刚刚入侵了国防部”的发现不予置评。

“不仅如此，上议院、下议院和部分军方单位网络也有不同程度的受到过入侵的痕迹。”

“你到底入侵了多少地方啊。”克拉克咋舌。

“不多，我得说幸好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与我的世界充满关联，这为我省了不少事情。”布鲁斯平静的道。

“你的演讲在网络上已经开始初步发酵，但反馈并不全是正面的，你要有所准备。”

“我明白。”

“我已经开始运作了，大概只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舆论就会被固化到一个比较正面的方向。”

“听你的。”克拉克看着他，漂亮的蓝眼睛里是满满的信任，就好像不明白搅合这趟混水会给好不容易被人们所接纳的“超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