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

65、

在告别了戈登后，他又按照以往的印象围着哥谭走了一圈，见到了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他们中的一些曾是他的敌人，一些曾被他救过，如今他们抱着同一个目的聚集在一起，共同建设着这座城市，也许将来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等待着他们，但至少他们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自己来决定自己的生活。

当布鲁斯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十一点了。

克拉克和阿尔弗雷德在客厅里喝着红茶正在聊天，见他回来，阿尔弗雷德连忙去厨房端了一盘小甜饼。

“谢谢，阿福的小甜饼还是那么棒~”

“事实上，如果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它本来还能变得更美味。”

“好嘛好嘛~”布鲁斯拖长了声音，让自己听上去更乖一点。

阿尔弗雷德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老爷您变了很多。”

“我们正在谈论你，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克拉克也笑了起来。

“谈论我什么？”

“谈论今天晚上的纪念会。”阿尔弗雷德道，“我正在推荐克拉克少爷去参加这次纪念会。”

布鲁斯抓小甜饼的手顿时一僵，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小甜饼被克拉克摸走。

“这就不用了吧。”

“不，这很有必要，您难道不想亲眼看看那些被您保护下来的人开心快乐的生活吗？”

……并不想看，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我是黑暗，是恐惧……”

“恕我直言老爷，您现在是哥谭的象征和吉祥物，已经连续三年在投票活动中打败灰幽灵成为了孩子们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

不管布鲁斯目前内心有多崩溃，在蝙蝠家族，听管家的话是和不许杀人一样是写在家族铁则里的，在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还是出现在了市政广场的楼顶。

哥谭新修建的路灯与其他照明设备都已经熄灭了，在这一天，人们会将尽量将哥谭还原成原本的样子，然后像参加化装舞会那样，穿戴着各式各样的反派衣服、蝙蝠装、各种徽记挂件等，端着白色蜡烛走上街头，并在午夜零点开始，以这座广场为起点，开启一整夜的狂欢。

现在纪念会还在准备阶段，吉姆戈登正站在主席台上发表激昂的演讲。

克拉克飘在楼顶的边缘，听着戈登历数哥谭几年来的变化，赞美道，“你有一个很棒的朋友，”

“他是个优秀的人，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那些日子我究竟能不能支撑下来。”

“也是啊。”克拉克笑道，“本来我还很担心你自己留在这里会不会遇到麻烦，但有他们帮你，我可以放心了。”

“不。”

“嗯？”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我们回去。”

“咔嚓”一声，议政院的水泥楼顶被克拉克不小心掰下来一个角。

“你说……什么？”

克拉克猛地看向他，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要……跟我回去？”克拉克有些艰难的说道，“但这是你的城市，你爱她如命……我不想……”

不想你留在那边难过。

“所以我更要走。”布鲁斯打断了他的话。

他踩在熟悉的滴水兽上，俯瞰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你看到了吗？”

克拉克飘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到什么？”

“希望。”布鲁斯笑了起来。

“我看到了一座美丽的城市，和一个个优秀的人，从这个深渊中崛起。”

“我看到了那些我用生命保护的人们，安宁、繁荣和幸福。”

“我看到我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座避难所，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的心中，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

在克拉克的眼中，他的眼神异常明亮，这是克拉克第一次见到将自己武装到骨子里的布鲁斯流露出这么柔软的一面。

“这个世界其实不需要英雄，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我的城市也许永远不能像大都会那样拥有一位希望之子，但这座城市里的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创造希望。”

“活着的蝙蝠只能带给他们恐惧，但死去的蝙蝠给了他们为自己而战的勇气。”他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息方式。”

“我爱这座城市。”

“我可以为这座城市付出一切。”

“包括离开她。”

他终于回过头，不再去看了。

午夜的钟声响起，克拉克抬头望去，蝙蝠灯映在天空，好像在这座永远被乌云包裹的城市上方升起了一轮新月。

它在这座城市最暗无天日的那段光阴里凭借燃烧自己产生的一点微光点燃了人们心中那微蒙的希望之火，并将在此后的无尽光阴中、在这座曾经的罪恶之里一代又一代永远的照耀下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高兴，为布鲁斯高兴，也为这里的人高兴。

也许有一天，他的世界也会像这里一样不再需要英雄，每个人都是英雄。

那时他一定会高兴的围着地球飞三百圈以示庆祝。

不过在那之前，他愿意倾尽自己的全部力量，让自己也成为能够驱散人们心中黑暗和阴霾的那道光。

黑夜里，两道身影背对着欢呼的人群隐入楼群之间的阴影。

“不过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有过猜测。”

但在他最乐观的猜想中，也不曾料想到现在的情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并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照我设想的轨迹运行。”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我必须留下，没必要留给你不切实际的希望。”

克拉克抽了抽嘴角，“说真的……有时候你冷静的让我想打人。”

“还有谁知道你的打算吗？”

“乔恩知道。”布鲁斯道。

所以乔恩才改进了宇宙跑步机的功效，为他提供充足的时间来决定是否还要回去。

“好吧好吧，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回去以后如果他们找你麻烦别指望我帮你。”

当两个人回到庄园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已经带着满满五个手提箱等候在客厅里了。

“我想年轻的绅士们应该不会吝啬给行将就木的老人一张旅行车票吧。”阿尔弗雷德在箱子边站的笔直。

想来这个老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布鲁斯的人，他可能从了解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就猜到了布鲁斯的打算，以至于在他们出门的短短几分钟里收拾了这么多东西。

“当然不。”克拉克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布鲁斯一眼，“巴里的链接能负荷十人以内的时空转移，在这个范围内都是安全的。”

“那么就……”

“等一下！”

二楼的走廊上上忽然传来一声喊叫，伴着“等一下！回来啊！”的杂音，杰森跳上楼梯扶手从二楼滑了下来，稳稳的落在行李箱旁边。

“我也要去！”

“对不起。”迪克也连忙跑下来，口中不停道歉，但却只字不提不想去的事情，显然也只是口是心非。

“干嘛这也要道歉！”杰森从他手底下挣脱，顺了顺衣服，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布鲁斯，就像是考古学家在判断一个还算漂亮的陶罐是不是古董一样。

“你就是我们的父亲？”他道，“跟故事里传说的不太一样。”

布鲁斯也在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养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克拉克知道他身体都僵硬了。

“先不管那些该死的传说故事。”他撇了撇嘴，“看在叫你一声父亲的份上，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担起责任来吗？”

“那个世界的危险性并不低于原来的哥谭。”布鲁斯道。

“别小看我们，我们也是逃离过猫头鹰议会、硬抗过刺客联盟的人！”杰森骄傲的说。

迪克绝望的捂住脸，“别说了，被人追杀到差点死掉难道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猫头鹰议会还有残余？”布鲁斯的神色一凛。

“不，已经没有了。”迪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其实当时还多亏了您，我们和其他几个孩子才能找机会逃出来，很遗憾当时没能当面向您道谢。”

布鲁斯不太习惯面对这种情况，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候，阿尔弗雷德忽然道，“如果不麻烦，我建议带上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而且留在这里也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对，而且还有人在追杀我们，你不会把我们扔在狼窝里不管的对吧。”杰森立马改口，打起了苦情牌，就好像刚才牛逼轰轰一点也不把那些家伙放在眼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克拉克看出来了，五年的时间让三个人之间建立了浓厚的亲情，无论是对失去家人的孩子，还是对失去孩子的老人而言，都在对方身上寄托了太多东西。

他看向布鲁斯，并不意外的发现了布鲁斯迟疑的态度。

事实上如果不是感情作祟，留在这里继承韦恩家族的企业和庄园简直太棒了好吗！哪怕中间破产过一次，这个古老且富有的家族世代传承的藏品也足以让贫穷小记者鞠了一把辛酸泪。

那是一个新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环境，更加危险的反派，还有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疯一样涌过来的外星人，如果抛弃一切感情因素再带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他都完全不想回去好嘛！

“那个世界很危险。”克拉克想了想，补充道，“非常非常危险，有很多你们可能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这个。”他张开手臂，让自己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