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

2、

“身份确认，防护系统关闭。”

蝙蝠洞的大门无声的划开，机械的电子音传入耳膜。

沉寂的世界一下子鲜活了起来，苍白的冷光渐次亮起，机械体逐个拉伸、变形，组成一条通往中心区域的路。

布鲁斯将怀里的男人放在手术台上，打开医疗仪器，蝙蝠电脑上很快有数据开始浮动，他一边看着数据一边拿出医疗箱，把可能用到的工具一件件摆了出来。

随着曾经的超级罪犯们一个个被切除脑叶变成了疗养院中温顺听话的“洋娃娃”，他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这些东西了，但好在因为之前用的次数太多，操作并没有因此而生疏下来，即使已经没有人在一旁辅助，他仍然运用的十分娴熟。

这时他的眼睛扫到了一串数据，手下的动作一滞，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氪星人。

他迅速起身，将仪器调到全面扫描模式，扫描结果与刚刚并无二致，眼前的确实是个氪星人。

他又看了手术台上一无所觉的男人一眼，对结论稍加修改。

准确的说，是个严重营养不良、甚至比普通人类还要虚弱的氪星人。

布鲁斯快速切换面板，从蝙蝠电脑的底层加密文件中打开一份机密数据，越是对比他眉头就皱的越紧。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带回的人，不仅是个氪星人，而且他的基因序列与克拉克如出一辙，就算是当年的康纳也没有这么高的相似度。

复制人？

难道在这个领主联盟统领世界的时候，仍然有未知势力藏在暗处，他们在试图……复制超人？

布鲁斯下意识的往阴谋论的方向考虑——他不得不这样想——这个人离奇的出现方式和身体状况无不表明事态反常。

那么……该怎么处理？

布鲁斯罕见的迟疑了起来。

他是领主联盟的领主，也是超人领主的朋友，这件事情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通知联盟，然后将这个人交给联盟处理。

但是……布鲁斯转头看向监控，巨大的探照光线在哥谭上空不断巡回，不仅是哥谭，现在全球的上空都笼罩着这种监视系统。

他已经很久不参与联盟的事务了，但领主联盟如今的行事风格他心里有数，这件事一旦传到他们那里，可以预见人类社会必然将面对新一轮的清洗，而上一次大清洗造成的动荡甚至到直今天都还没有完全消退。

何况明天还有一场镇压，如果这件事在这种时候爆出来，到时候矛盾很可能会进一步激化。

超人对犯罪深恶痛绝，女侠深爱他，对这种事情更是毫无忍耐度，哈尔已经许久不参与决策了，海王和鹰女本身就来自统治阶级，他们不会认为上位者的统治有什么不对，甚至他们的人民也不会，所以很多时候他们根本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不满。

而余下的人……他不想这么说，但是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影响不到什么了，联盟的决策他们只能在执行或者内部拘押中选择一种，就像绿箭那样。

不能告诉他们，至少现在不能，布鲁斯下定了决心。

他可以自己调查这件事，至少要等摸清大体情况，确保事情不会脱离掌握后才能考虑是否告知他们。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布鲁斯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还虚弱的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

当布鲁斯意识到男人醒了的时候，男人已经扑了上来，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的身体本能的想要反击，但被他抑制住了。

他想先试试这个氪星人的能力后再决定要怎么处置他，但他很快发现发现男人似乎并没有超级力量、寒冰吐息、热视线等一众超能力，甚至他唯一懂得的攻击方式就是咬住他的手甲不停撕扯，而且甚至没有办法在他手甲上留下一个印子。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也许是体力经不起这么剧烈的消耗，男人很快放弃了反抗，抱着头蜷缩到蝙蝠电脑后面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这……真不像超人……

布鲁斯上前一步，但他发现男人颤抖的更厉害了，抱头的动作也缩得更紧。

他怕自己打他。

这个结论让布鲁斯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心里的怒气一点点翻涌了起来。

等他找到那些人，他会让他们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的！

布鲁斯离开了蝙蝠洞，随着他的离开，蝙蝠洞里大部分灯光随之熄灭，骤然陷入的黑暗反而让男人觉得安全，他把手臂松了松，露出天蓝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不是原来管着他的那间实验室，但有很多差不多的实验仪器，可能是差不多的地方。

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男人的心里更多的是懵懂和茫然。

他被那些称他是朋友的人从囚禁他的房子里救出来，然后忽然有了神奇的力量，又经历了一场混乱的战争，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朋友们”冰冷的尸体和那场吞没了他的爆炸里。

他又被抓回去了，而且那些力量也不见了，这个事实让他沮丧了起来。

短暂的自由结束了，他大概又要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可是……好不甘心……

这时候灯又亮了起来，男人听到了脚步声，赶紧又往里面缩了缩。

他听到另一个脚步声停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然后一股香味传来。

那个人在他面前蹲下，手里端着一个漂亮的白瓷碗，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过来，吃点东西。”

那个人的声音很冷，但却意外的柔和，可男人并没有动，宁可闭着眼睛蜷缩在角落里饿肚子。

以前也有人用很香很香的东西喂过他，但只要吃下去肚子就会很疼，身体就会难过的像是要死了一样，后来他就知道了，别人和声和气给的东西都是不能吃的。

布鲁斯有点为难，他不是没试过走过去喂他，但他只要稍稍接近，对方就会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惊恐的瑟瑟发抖，色厉内茬的冲着他张牙舞爪。

他只好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耐心的跟对方耗着。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耗就从晚上耗到了早上。

布鲁斯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对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也有些无奈了。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虚弱，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超人不用饮食也能活的体质，从他现在身体这个样子来看大概率是没有的。

他只好把声音更加放软，“喂”了一声，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等男人露出手臂下天蓝色的眼睛，布鲁斯把碗举高了一点，迎着他的目光自己喝了一口。

已经冷了的粥味道大不如前，布鲁斯随便咽了，然后把少了一小半的碗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喝吧。”他又说。

男人没有动，但也没有缩回去，两个人在蝙蝠电脑放出的冷光中僵持了半天，男人终于动了一下，谨慎的凑近了地上的碗，小心的嗅了嗅，又嗅了嗅，然后才迟疑的、小口的抿了一口。

等过了一会，确认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才狼吞虎咽的将整碗粥全都喝了下去。

看他饿得狠了，布鲁斯又出去给他盛了一碗，可能是他刚刚的举动让男人对他有了初步信任，这次他只迟疑了一会就喝了下去。

男人一共喝了四碗粥，看他的样子就算再给他也能喝下去，但布鲁斯不敢再给了，对一个饿太久的人来说，自己是觉不到饱的，一下子给太多东西容易吃出毛病。

解决了吃饭问题后，下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要让这孩子住哪里了。

总不能就这样把对方留在这阴冷潮湿的蝙蝠洞里，可如果要带对方回他的宅子，又不得不考虑会不会被联盟发现的问题。

尽管他已经断绝了与大部分联盟成员之间的交集，可如果戴安娜或者其他人突然过来，他也没办法拒之门外。